孟逸昌把粥带了进去,和伊然一人一碗。两人相顾无言,都在热粥氤氲的气息之间难堪着。
“阿然,现在或许不是做决定的最好时机,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但作为你的医生,”孟逸昌沉稳开口,“和你的朋友,我还是必须问你一句,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的,对吧?”
伊然抿了一口粥,眼圈又有些红了,点了点头。
“好,我支持你的决定。”孟逸昌继续说着,“既然你打算要这个孩子,那我也必须提醒你,你的身体健康非常重要。今晚这种事情,以后不可以再发生了。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不管是身上难受,还是心里难受,先找我。不管你需要什么,我一定,一定会帮你,好不好?”
伊然又点了点头,终于抬头看向孟逸昌。见他披着白大褂,神色认真专注,伊然张了张嘴,想要说谢谢,说出口的却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孟逸昌立刻回答,想了想,又轻声说,“也是我想做的。”
伊然没有再答话。
孟逸昌看着他整碗粥都喝下去了,又给他仔仔细细做了一遍产科检查,确认孩子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将他送到空置的单人病房,让伊然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晚。此时,已是接近破晓的时候了。
天亮之后,孟逸昌该交班给白天的医生了,他自己忙了一晚上,也确实需要休息。下班之前,他绕道到伊然的病房里,见他还在睡着,特意吩咐护士,不用这么早喊他。
“一会儿精神科可能会有医生过来看他,如果他们那边说,病人可以出院了,你让他先等一下,等我回来了再说。”明明隔着房门,孟逸昌还是放低了音量,生怕吵到病房里熟睡的人。
他随意交代几句之后就回家了,饱餐一顿,洗个热水澡,闷头大睡了几个小时,孟逸昌特意调了个闹钟,没让自己睡死过去。被吵醒的时候,孟逸昌似乎还沉浸在梦中,心里砰砰直跳。
梦里,是伊然在无助地痛哭。
孟逸昌没想太多,立刻又收拾出门,回到了医院。
“咦?老孟?你不是才值了夜班,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白天当值的同科室医生,此时也差不多准备下班了,见到穿着便服的孟逸昌非常惊讶。
孟逸昌去昨晚伊然睡的病房一看,却已经见不到人了,连忙又拉住正准备走人的同事,“哎,昨晚急诊进来的那个病人,姓伊的那个,去哪里了?”
“昨晚?哦,那个说是你的朋友的是吧?”同事赶着下班,从桌面上翻出了几张报告,直接塞给他,“护士跟我说了一下,下午他要走的时候,我也让他等你来着,但是回过头来他就走了。”
孟逸昌不好一直拦着同事,接过那几张报告,自己到旁边看了起来。
“清晰表达……求生……认知正常……判定可以出院……”
孟逸昌收起了报告,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伊然是个很要强的人,他能感觉得到,以前肖裕也有这么说过。
或许他是觉得抱歉,或许他是不想再面对昨晚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伊然都选择了独自继续走。孟逸昌的心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不安。
他看着报告上伊然的个人资料,目光落在了联系方式上。思量再三,他还是存下了伊然的电话号码,然后回了家。
之后的几天,孟逸昌如常上下班,话比以前少了一些,心里总是装着事情,却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伊然问问情况,但又不太想对他穷追不舍,毕竟是伊然自己选择独自出院的,那天晚上,他也明明答应过自己,有事情会先找他帮忙,他应该相信伊然。孟逸昌几次编辑好短信,手指几乎要按下发送,最后却都统统删除,始终没有做任何事情。
就这么到了周末,孟逸昌休息放假,给刚搬进去的新家各处调整收拾。家这个东西,就是要住进去一段时间,才知道究竟如何摆设才最适合自己。孟逸昌没啥嗜好,作为医生,他会习惯性地尽量维持健康生活。饮食也好,锻炼也好,都挺注意的,所以厨房和健身的角落是家里较为重要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是办公区域了。
收拾了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孟逸昌懒得自己煮了,下楼打包了份饺子回家。刚出电梯,他竟然见到对门家有人在开门。
孟逸昌租的小区历史比较悠久,每栋楼的楼龄都挺老,一层基本上只有两三户。自他搬过来之后,他就从来没和对门的邻居打过照面,一次也没有碰见过。一见对面有人,孟逸昌马上便想上去打个招呼,那开门的人也正巧转过身来,他们一齐愣住了。
竟然是伊然,独自一人挺着肚子,面容依然憔悴,正要进屋,大概是刚扔垃圾回来。
伊然见了孟逸昌,也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孟逸昌立刻上前几步,“这么巧!我,我上星期刚搬过来,住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家。
伊然笑了笑,但看起来有些尴尬,“是吗?真是巧了……”
孟逸昌还想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