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该起了。”
床上的人顿时拧了拧眉,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身边的人的胸膛,含糊开口。
“再睡一刻钟。”
“是。”
摩那娄诘缓缓睁开眼睛,琉璃色的眼眸盈满未清醒的倦意,眼尾扫了一下怀里的人,抬手揉了揉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今日便要上朝?”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得成为他们的标杆人物……”
说着,伸手摸了摸手下遒劲有力的腹肌,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手刚往下挪了半寸,便被一只大手截住,一阵热气顿时在她耳边缭绕。
“还是晚些时候再起吧……”
她瞬间被烫的指尖一缩,睁大眼睛看着趴在她颈窝轻哼的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该大早上的玩火。
天光大亮的那一刻,正殿之中站满了人,依次上书陈情。
上位上端坐着一女子,神情沉敛,威仪风华,认真听着殿下众人陈情,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待朝会散去,文武百官相继出了大殿,看着人群中的一道身影,她开口将人叫住。
裴朝看着大殿之上,耀眼无比的人,宽袖一抬,温声开口。
“不知郡主留下官所为何事?”
叶昭榆看着一身绛紫色官服,身形清瘦却挺拔非常的人,眸光波动。
阿爹以前便是穿这身朝服的,随后她敛去眼中的情绪,看着殿下的人,缓声开口。
“裴相可适应如今的位置?”
裴朝抬眸看着她,神情不矜不盈,音色轻缓。
“适应,多谢郡主信任。”
叶昭榆笑了一下,“你我共谋前程,如今这般,是你该得的。”
她许了他青云直上,萧徜给不了他,表哥给不了他,她给。
她指节叩着桌面,看着殿中如松如竹的人,开口邀约。
“裴相可愿再与我共谋一次?”
“谋什么?”
“流芳千古。”
“好。”
好哇!
沥沥疏雨,水雾弥漫。
叶昭榆撑着下巴坐在桌案旁,繁复的衣袖自手肘铺散开来,四周静谧无比,只余殿外雨打檐瓦发出的啪嗒声。
裴朝一身绛紫色官服,腰环玉带,正端站在殿中,抬眸看着坐在殿上,目光一一扫过呈上去的书册的人,温声开口。
“这是大盛开国至今的皇律法典,共分一十二篇,其中包含五百一十四条法律条文,郡主想改哪一条?”
昨日郡主邀他谋万载功名,身为她的臣子,怎会不应。
而她首先要动的,便是律法。
只见她看了看皇律中的内容,随后抬手将册子扔了回去,靠在椅子上,抬眸看着他,目光幽深睥睨,缓缓启唇。
“每一条。”
他一下愣在原地,抬眸看着高坐上位,从容不惊之人,音色轻缓。
“新朝初立,革故鼎新皆需慢行。”
闻言,只见那人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纤细白皙的手拿起桌案上的皇律,抬眸看着他,丹唇轻启。
“本郡主不求骤变,但求这里面的每一条都重新修订一遍,好的再好,不好的便剔除,再慢慢加入一些本郡主想要主张的东西,可以慢,但不可以不变。”
裴朝眸光波动,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缓声开口。
“郡主想从现在就开始修订法典,在登基大典之上将新法雏形宣扬,给所有人一个预警,然后再慢慢将每一条律令修订完善,这样一来,民众与大臣也不至于难以接受后期的变革。”
叶昭榆弯唇笑了一下,赞许地看他一眼,眼底波光涌动。
“然也。”
随后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叉着看着殿下,眸光剔透,音色清然。
“新朝建立,一切都在一个‘新’字,颠覆旧法,不怕他们难以接受,但也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旧法中典型的不合理的几处挑出来,推出对应的顺应民心的新法。”
“譬如?”
“废除上品官爵世袭制,所有选官制度都以规定的考核为准,不论门第出身,众人皆可参与,必须做到上品有寒门,下品有士族……”
窗外寒风轻拂,一下将檐角风铃吹动,清脆的声响一阵一阵传来。
裴朝怔愣地看着坐在上位,风华威仪的女子,久久回不过神来,而覆在袖子里的手却不断收紧。
上品有寒门,下品有士族……
这句话从他人口中说出,他只觉得是痴人说梦。
寒门哪来的出路,努力半生都不过为世家大族的垫脚石,爬得再高,终究不过下品。
他若没有谢太傅的举荐,不一定能挤进官场,更遑论走到如今的位置。
可那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他便信了。
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