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当心魔,却还是和她虚与委蛇了这么久,可见是有自欺欺人的毛病的。
她说,“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阿羽。”
她收了琴,上前轻轻将右手按在阿羽的心口上,而后抬头,再次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想问阿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生心魔?他是从何时起意识到自己有了心魔,为何他的心魔会是她的模样?那心魔又究竟对他做过什么,令他们之间产生了这么多误解。可最后所有这些疑问都被按下了。
因为若换一个位置,是阿羽如此质问她——她大概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最后,她只轻轻的问道,“……你想让我理解些什么?”
阿羽抬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却是一触即离。
“……你是真的。”他呢喃着。
“千真万确。”乐韶歌道。
“……师姐。”
“是我。”
而后阿羽似乎猛的意识到自己适才做了什么。他退了一步,一时间似乎悲喜交加。但短暂的,庞大到能令他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的冲击和混乱之后,他很快便放弃了思考一般,破罐子破摔了。
“我喜欢你。”
“……什!”
“你问我想让你理解些什么——”阿羽道,“我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师姐,我想和你共赴云雨。”
“……你不想。”乐韶歌承认,她混乱了,她想当一个暴君。
“是你不想。”阿羽似是有些难过,却依旧不闪不避,温柔的凝视着她,“而我想——这,就是我的心魔。所以,我大概是时候该下山了吧。”
乐韶歌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下山了。
——怎么可能让他带着心魔下山?毕竟这熊孩子可是有过入魔的前科啊!
乐韶歌当下的感觉,就仿佛一个老牧民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建个护栏以免自家羊羔被狼叼走,结果一回头发现羊脖子都已经叼在大野狼嘴里了!她衣服都要吓掉色了,结果羊羔还要闹离家出走!
你说心焦不心焦?
“……下山的事先不急。”乐韶歌心有余悸的拒绝,“先解决了心魔再说。”
阿羽看着她——又是那种明知她是个暴君正在对他处刑却依旧打算沉默的顺从她纵容她的目光。
一旦意识到自己在他心里是个暴君,他身上许多意味不明的压抑,也就变得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乐韶歌一时甚至觉着,她其实不必太在意阿羽的“喜欢”。因为她可以直接命令他收回喜欢、舍去绮念,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而阿羽必定会说“好”,然后就真的会抹平自己的感受。就算抹不平,他也必定会藏好了,不让她察觉到丁点儿迹象。
莫非这就是上一世他执意下山的缘由?
“……果然要令我留下么,”阿羽垂眸,“我……”
——一旦读懂了他的隐忍压抑,同样也就读懂了自己的残暴蛮横。
乐韶歌心烦意乱,截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喜欢我,想……想和我云雨,我都听到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终究不想当一个暴君。
“……哦。”半晌,阿羽才答了一个字。
而后,就在乐韶歌准备继续的时候,他忽然便伸手过来。乐韶歌觉着他大概是想再度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已准备好被他摸一下或是捏一下……可这熊孩子手抬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也或是不敢真的碰她。
简直怂成球。
乐韶歌正准备抬手跟他握一握,他却忽然放空了思绪一般,上前一步抚上她的面颊,毫不犹豫的再度垂眸亲了下来。
——还是在嘴唇上。
乐韶歌:……
乐韶歌简直火冒三丈,伸手一掌就将他拍了出去。
阿羽擦着嘴唇,黑漆漆的眼睛里燃着火——这还是乐韶歌头一次对上他毫不压抑的目光。
这感觉确实很冒犯,很令人不适。
但那目光也只流露了一瞬,便再度被拂平了,压抑下去。
阿羽垂了长睫,看不出是懊悔还是不满,只平静的询问,“在你考虑时……可以吗?”
乐韶歌:……
暴君就暴君吧!她就是要当个暴君,让这个不懂循序渐进的怂时缩成球、飙起来就想顶翻天的兔崽子自我镇压去吧!
“不行。”她简洁明了的拒绝,而后霸道的翻篇过去,“现在,我们来讨论下你的心魔。”
乐韶歌当然不会相信,阿羽生出心魔是因为他想和她共……共赴云雨而不得。
这世上确实有不少修为讲究清净断念、根绝爱欲,但乐修绝对不在其中。因为乐舞本质上就是抒情,不将世间万般爱恨都品尝过了,如何能领悟其中真谛?纵然天音九韶是乐修心法中最清心寡欲者,也从不讲究断情绝欲。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啊!身为乐修,没遇上个高山流水的知音、琴瑟和鸣的道侣,那就叫修途尚未圆满。修途不圆满,心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