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莱有没有熬夜打游戏我不知道——但我猜他多半是通宵打游戏了，但是我的的确确是熬了一个晚上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顺便还欣赏了一下很久没有见到过的日出。

很美，也很耀眼。

“我难以想象你居然不带国木田老师布置数学作业直接来上课，费佳，”尼古莱一边从他的书包里掏出我的作业，一边碎碎念，“虽然我一定会帮你带过来而且你来的早一些，也方便占座……你怎么不说话？”

“你这不是都帮我把理由说完了吗，亲爱的尼古莱，你还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好吧，”他撇撇嘴，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就连后脑勺的银色马尾也一副焉嗒嗒的模样，尼古莱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我昨晚上打了一晚上游戏，困死我了，老师过来记得叫我一下啊。”

“可是中原同学很精神啊。”我看了一眼神采奕奕聚精会神准备听课做笔记的中原中也。

“那是因为我后来又和太宰涩泽他们玩了，中原很早就下线了……费佳，我好困……”尼古莱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还暴露出来了他浓重的乌克兰口音，看样子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睡吧，我帮你看着。”等老师来了顺便也踢前面已经睡死的太宰治一脚。

涩泽龙彦更嚣张，直接就没来上课，估计现在正在宿舍补觉——我没有在教室里找到他那头显眼的白毛。那也无所谓，反正涩泽龙彦根本就不在乎他可怜的出勤率。

国木田老师讲课水平还是很优秀的，微积分的知识让他讲得深入浅出。虽说本来也不难。

国木田老师他曾经多次怒视呼呼大睡的太宰治，但是也没说什么。我猜他已经习惯了。

下课铃一响，太宰治立马清醒，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窜得比国木田老师还快，一溜烟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而我的挚友尼古莱却一点都不能可怜可怜他身体孱弱的朋友，我把他拉起来的时候尼古莱还顺势倚在我的身上继续睡，把重心都移到了我身上。

“费奥多尔，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带回去？”中原中也见我和尼古莱这副模样，主动提出帮忙。

“麻烦你了，中原同学。”

“没事，果戈里下面还有课吗？”中原中也轻轻松松就托起来了比他高的尼古莱。

“他没有了，我还有一节尾崎老师的课。”

“红叶大姐的俳句鉴赏啊，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中原中也真不愧是校园榜上有名的老好人啊。帮了大忙了。

尾崎老师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和风浓郁的古典美，就好像是这个国家传统文化的化身一样。我喜欢从尾崎老师这里了解最纯粹的日式美学，葛饰北斋这位浮世绘大家就是她推荐给我的。

她还写过一本书，书的名字我没有印象，因为尾崎老师从未提起过它，而且这本书也没有写完。但是我之前去尾崎老师的办公室和她私下讨论文学的时候，她曾经读过几句。

【明年的此月此夜，贯一会在何处观赏这个月亮呢？后年的此月此夜；十年后的此月此夜。我一生中都不会忘记此月此夜，即使死亡我也不会忘记的此月此夜。】

这和织田老师的写作风格完全不同。事实上织田老师是那种偏向太宰治系的——虽然太宰治没写过书

【“青春”二字蒙去上部，剩下日月，日月为明。只要有青春就有光明，但是在光明投射后的另一面，每个人都会反观到自身的阴影。】

就是这样。

为了体会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文学风格，我不得不选修两门同属于文学系的课程。

“亲爱的费佳，这不是我一醒来就看到太宰治在我脸上用墨水画鬼脸的理由。”

尼古莱一边用洗面奶搓着脸，一边大声抱怨道：“我还以为我醒来之后会看到你呢！”

“但是亲爱的，课程表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停下手里拿衣服的动作，耸了耸肩——尽管尼古莱现在看不到，“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很遗憾，但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欸！我就不应该熬夜和太宰他们打游戏！大家都是熬夜的人，凭什么太宰那家伙就这么精神啊！！！”

“也许是他睡眠质量比较好。”随后，我又接上了一句，“你上次熬夜和太宰他们打游戏的第二天也是这么说的，尼古莱。”

“我这次是认真的，费佳，你瞧好了，无论是多大的诱惑我都不会动摇的！”

“希望如此。”不过我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走出卫生间去看看是谁来了。应该是太宰治，只有他一般会不敲门自己撬锁进来。

果不其然，是太宰治。

他和没精打采的尼古莱完全不同。除去眼眶下面淡淡的黑眼圈，太宰治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神采飞扬活泼开朗。

“费佳，果戈里，你们好吗？”太宰治大声问好，很明显主要针对对象就是尼古莱。

“我不好！！！”